折煞·双生枝_第88章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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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88章 (第2/2页)

门扇一推,张子娥瞧见藕荷色纱幔影影绰绰罩着个半坐人影,乃走近几步,于一米开外躬身问安:「公主。」当她抬起头来,一根葱削细指半挑着纱帘,只露出个小巧的下巴尖,透白得失了血色,绕了一圈拂不去的病味儿。

    「南渡坡之危刻不容缓,在下请命即刻动身。」

    刻不容缓?还即刻动身?她病成秋水边一根黄芦草,吹一口气便蔫吧着要倒,这人竟一句体谅也无,张口便说要走,良心只道是烂在了驴肝肺里。见公主不搭理她,张子娥上前掀开帘子,说:「得罪了。」

    藕粉垂帘翻飞,好若黄昏时分沐光濛濛雨,细细密密落在身上,张子娥在床边坐下,一手撇去身上乱落的纱幔,定睛一看,着实心上一惊。公主半支起身子,柔若无骨地靠在花梨床背上,两弯玉臂绵绵软软垂落在身侧,指甲尖儿煞白煞白的,映得整个人索淡无光,堪比天际方落了几点小雨的薄薄云衣,欲散不散。尤是那一双动人眉眼,劳劳折损了三魂七魄,叫一身孱弱折腾得瞧不出半点情绪。可好张子娥瞧不出,不然定能兀自听见公主捏着病腔咬牙切齿地骂她不是个东西。

    公主天生袭了千金之尊,又因君臣身份之别,无时无刻将君王说一不二的把控感掐在指间,明丽眸子狠狠抓着人不放,眼风压得狂徒不敢放肆。身为臣子,受控理所因当,张子娥对此甘之如饴,甚至因喜爱公主毫不做掩的豪横好胜,几度在临界点上拨雨撩云地踩着圈。不为旁的,只愿多听几句狠话而已。

    而今她见公主一副虚凉弱态,只觉两靥病染几缕娇软,眼睫虚颤好多可怜,竟……竟不明所以地有些欢喜。

    想反过来一手把控她。

    离开师门之日,尘虚子曾在坛下遥指天上青云,问她此生志向,她答愿为青云座上客。尘虚子负手一笑,称不必急于作答,她长在深山,哪里领略过何为天下,既未尝目睹天下之风采,又怎会平白无故生那强据之念,既不知山河之壮阔磅礴,又何以绘得胸中之雄图大略?纸上得来终觉浅,绝知此事要躬行,尘虚子一手将她推入浩浩尘网游历三年,只为让她求一果,江山几多娇,答案不在墨间,在足下,更在眼前。

    可她的确没有欲望一说,更勿谈挟据天下之想,她所有的,不过是掀起风波的那一点小小玩心。宣誓,效忠,借公主之势一脚踏入名为天下的长安棋局,俯首称臣当一枚改天变地的小小玉棋子。然而此时此刻她坐在床边嗅着了一丝扰人清思的沁人娇香,好似由勾魂迷香所蛊惑,被浓雾里一位看不清面容的窈窕女子牵着引着,半推半就地行至一扇半掩门前。那女子身姿妖娆若鬼魅,艳红樱唇隐隐含笑,绛纱水袖风情款款地缠在她腰上,玉指向门内飘飘一指,挑着柳黛眉与她说,这叫欲望。说完,便如雾般散去了。张子娥怅然立于门外不前,望见狭缝之后深渊无底,她凛然沉眉,满面平正,身姿笔挺地抬手振了回衣袖,理正叫纤纤玉手扯乱的衣襟,忽而唇角一勾,狂妄自负地起了一试深浅的歹念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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